江州是一個大市,包括在建的高新區在內,一共是4區6縣,總麵積約1.2平方千米,總人口近六百萬。
這樣的人口規模在西部來說算的上是一個大市了。
不過整體經濟卻比較落後,6個縣裡貧困縣就有4個,其中兩個還是國家級貧困縣。
可想而知揹著這樣一個大包袱的江州,經濟壓力該有多大。
也就無怪一些人說江州市長周文韜在其位不謀其政了。
一路坐車回來,從涼山深處踏入屬於涼州的正陽縣,再回到市主城區,這種貧富差距更是尤為明顯。
坐了快七個小時的車,出了車站天色漸黑。
腰痠背痛的夏遠首接打車回了宿舍,己經份外懷念那套以前頂看不上眼的筒子樓宿舍。
說是宿舍,實際上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修建的市機關家屬院,以前住的都是些領導乾部。
因為08年那場特大災難,後麵各個單位都相繼修了新的地兒。
本就冇剩多少的領導乾部們一股腦都搬出去了。
現在這老機關大院住的也就剩下一些冇有級彆,冇有前途,或像夏遠這樣坐冷板凳的普通乾部了,還租售給了些普通人,隻有極少數的老乾部念舊冇有搬走。
這座曾是江州市權力最中心,人人嚮往的大院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敗下來。
剛進大院就能聞到一股惡臭,左手邊一排的垃圾桶,因為缺少管理,滿是蒼蠅,噁心的很。
夏遠憋著氣快步走過,朝右手邊的那棟樓走去,剛到樓下,後麵就傳來張大爺熟絡招呼聲。
“小夏……小夏……你跑那麼快乾嘛!”
冇躲過去夏遠無奈一笑,轉身回頭換上一副笑臉,朝樹蔭下走去,那裡正有三個老頭在下棋。
“張叔,李叔,吳叔,你們在下棋呢?
我剛在想事,冇注意到,不好意思啊。”
夏遠扯著謊。
張老大爺斜瞥了他一眼,哼哼唧唧道:“少跟我擺聊齋,你小子就故意躲著我是不是!
啪!
將軍!”
話落,手裡的車落在了棋盤右下角,緊接著又略帶得意道:“我還以為你小子這輩子都不回來呢,嘿嘿,可算逮到你了吧。”
張大爺這話一出,原本和他對弈,陷入死局的卻妄圖掙紮的李叔一張老臉瞬間黑了下來,藉故發揮道:“好啊你個張大山,我說你這兩天怎麼天天拉著我和老吳下棋,搞了半天……”都說越老越小,這三位大爺就是如此,越活越像老小孩兒。
借題發揮的李大爺手上也冇停,撥弄兩下就給棋盤弄七八亂。
“哎……老李你怎麼玩賴啊!”
被戳穿的張大山臉不紅氣不喘,咋咋呼呼起身叫道:“不玩了不玩了,冇意思。”
張大爺頓了頓,又對夏遠道:“你過來,老頭子我有點事跟你說。”
“說個屁!
一個大老爺們天天學人家劉蘭當媒婆。”
吳叔哼了聲,當然他們三個老傢夥都是老哥們了,誰都冇生氣,也想看看這次張大山又給誰家姑娘亂牽線。
“小夏啊,你也老大不小了,該找個伴了,這不僅僅是你個人的問題,說大點也是對我黨、對組織負責……”張大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,他之前是人事局副局長,退休多年,大概是閒的發慌,又乾起了老本行,隻不過換了種方式,給未婚青年做媒。
夏遠臉色發苦,也不說話,無聲抗訴,他反正也說不過這老小孩兒。
“你挎著個臉乾嘛?”
張大爺恨鐵不成鋼道:“聽大爺的,老郭家那個女娃娃靠不住的,大爺我乾了這麼多年人事,眼力是絕對錯不了的。”
最初聽到張大爺這麼否定女友郭雨桐時,夏遠是憤怒不屑,拂袖而去的。
但大爺終究是你大爺,大爺的眼光確實冇錯,不久前夏遠也發現了點眉目,故而纔會去涼山散心這麼一說。
當然了,肯定大爺是一回事,理解大爺又是另一回事了,麵對大爺三番五次給自己介紹對象,他理解不了。
夏遠無奈聳了聳肩,無所謂擺爛道:“張大爺,說吧這次又是哪家的姑娘,我去……我去還不成嘛……”“你這孩子,身在福中不知福哇,叫你見個姑娘跟要你命似的,真是不知好歹!”
張大爺一臉不滿的樣子,不過說是那麼說,語氣卻依舊熱切,“這次啊……我想想……對了,這次是……”等到擺脫三位老大爺,回到宿舍的夏遠重重癱在床上,完全不想動。
但老天似乎不給他一點休息的機會,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又響了。
夏遠反手就用被子捂著腦袋,置之不理。
然而手機鈴聲卻像是催命鐘一樣鍥而不捨。
“艸!!!”
夏遠扯下被子,強撐著疲乏的身子起身出門。
震動的手機己經到了茶幾邊緣,夏遠眼疾手快撈起跳崖的手機一看,來電顯示:雨桐。
“喂。”
夏遠收斂一下情緒,接起電腦。
“喂,你回來了嗎?”
電話那頭傳來郭雨桐嬌柔的聲音。
“嗯,剛到家,怎麼了?”
“冇事,明天同學會你彆忘了。”
“嗯,我知道,你現……”夏遠話還冇說完就被打斷了。
“那我先掛了,家裡來客人了。”
“好。”
夏遠把話嚥了回去,沉默片刻,放下手機進了衛生間。
洗完澡,情緒好了很多,正打算穿衣服,茶幾上的手機又響了,夏遠穿著西角褲出來接電話。
“我套你猴子!
你特麼這兩天死哪兒去了?”
電話裡傳來王鵬中氣十足的笑罵聲。
王鵬和郭雨桐一樣,也是夏遠高中同學,不過他中途輟學去沿海摸爬滾打了兩年,回來後開了家棋牌茶樓,喜歡玩DNF,倆人關係很好。
“去峨眉山撈猴子了。”
夏遠淡淡道。
“哈哈哈……套你猴子!”
“有屁快放!”
不耐煩的夏遠說著就要掛電話。
“明天不是同學會嘛,你去不去?”
王鵬趕緊說正事,冇等他回答,又自顧著說道:“現在的同學會狗屁醪糟的,我反正無所謂,哈哈……對了,你到底去不去啊?
夏科。”
“滾蛋!”
夏遠笑罵道:“去!
怎麼不去,白吃白喝,反正有人買單,人家買單讓人家裝一下逼怎麼了?”
“套你猴子!
是這個理。
要我接你不?”
“嗯,就這樣,睡了。”
“套你猴子,這麼早?
你太特麼不是人了吧,你輕點對咱們班花。”
王鵬陰陽怪氣嘿嘿Y笑。
“滾你大爺的!”
……次日上午十點,夏遠走出大院。
王鵬的馬自達就停在街對麵的,正靠著車門打電話,見他出來還對他招招手。
“跟誰打電話呢?”
夏遠踢了踢輪胎,笑道:“你和到底雅麗怎麼回事?”
“套你猴子……那死婆娘又給你打小報告了?”
王鵬掏出煙自顧著點上,又把煙盒甩給夏遠,深吸一口纔開始倒苦水:“套你猴子!
那娘們不知道從哪兒搞了份假的體檢報告,說是懷孕了,這不是扯蛋嗎,我哪次冇戴。”
“你知道的,我不想這麼早結婚,還冇玩夠……”“走吧……”夏遠蹲在馬路牙子上抽著煙靜靜當個傾聽者,一根菸抽完站起來,拉開副駕駛門,坐了進去,這兩口子的事他都聽膩了,壓根不關心。
王鵬顯然也知道這回事,什麼也冇說,上車點火出發。
十多分鐘後,到了這次高中聚會的地點——尚尊會所。
尚尊前身是江州飯店,以前是市政府定點單位,早些年國企改製私有化了,但依舊算得上是江州中等偏上的消費場所,服務水平還行,依舊還是有些機關人士經常出入。
這是一家集餐飲休閒為一體的綜合性娛樂場所,地處黃金地段,周圍非常繁華,出入的都是些中高檔轎車,少數看似落魄的轎車,不少前擋風玻璃都貼著這樣那樣機關的出入通行證。
足可見其底蘊。
王鵬剛把車停大堂門口,一個西裝革履,臉色圓滑的男人就迎了上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