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琪是在秋天的一個下午來的。

春生也從來冇想過她會給自己平淡的生活帶來很大的改變。

黃琪比廖春生大3歲，是整個家教裡最大的。

她看上去是那種很會跳舞的女孩，西肢修長，皮膚白皙，麵容姣好，時常紮著馬尾辮。

她來的並不是很湊巧，那時候，廖春生己經是孩子王，手底下有很多小孩都樂意聽她指揮，圍著她打轉。

黃琪想成為老大，就必須得打敗廖春生。

“總得立個威信什麼的吧？”

黃琪想。

於是，廖春生的課本就開始時常失蹤了。

它們有時候會出現在彆人的課桌裡，有時候會出現在廁所間，有時候甚至會跑到陽台上。

一開始的幾次，家教老師還會讓孩子一塊陪著找。

可隨著的次數的不斷累積，氣氛開始變得凝重。

當書又一次不翼而飛，她擰起眉頭，瞪著廖春生，“為什麼連自己的書都管不好？”

廖春生的嘴唇上下翕動，最後卻冇有吐出一個字元。

良久，她垂下自己的腦袋，盯著地麵，“我下次...”“你還想有下次？

......”秋風蕭瑟，長夜漫漫。

這幾個字，春生在陽台深有體會。

還冇到中秋，也冇到15日，此時的月亮像一把銳利的匕首，狠狠地紮進黑夜裡，卻冇留下什麼顯眼的傷痕。

又是到了排隊洗澡的時間，廖春生和往常一樣，走進了浴室。

今天，有點不同，她好像聽見了竊竊私語。

“你彆放這裡，太明顯了。”

“你懂什麼，這叫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。”

她聽得不真切，隻當是小孩們在討論肥皂劇的浮誇情節。

可當她拿起了毛巾，卻發現毛巾上擠滿了沐浴露，沾了水就充滿了泡泡，泡泡在狹小的浴室裡第一次冇有溫馨的感覺。

她呆愣在原地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
倉促之下，隻是草草衝了幾下，便換好衣服出來。

推開門，是幾張綻滿笑容的臉。

她們和往常一樣，笑著和春生拌嘴。

第二天，春生髮現自己的語文書又一次失蹤了。

這一次，她不敢和老師說，哪怕隻是家教的老師，哪怕明明不是自己的錯。

她望著自己語文課上空蕩蕩的桌麵，想著“昨天還在的，今天不見了，肯定是落在家教裡了。”

於是，她鼓起勇氣和語文老師解釋。

老師睨了她一眼，冷冷地說，“你自己冇記住家裡的電話，我怎麼幫你？”

春生記得，秋天，學校裡種滿了桂樹，很香。

香得走廊都充斥著桂花香，風一吹，就挾著幾片葉子和花瓣來。

她數著花瓣和葉子，從樓梯口到儘頭，一共23片綠葉。

花瓣？

小的讓她眯起了眼，卻也看不清。

春生第一次開始有點厭惡這種氣味，有點厭惡秋天。

可她轉頭一想，秋天是父母回來的時候，那就不討厭了，反而有點期待。

電話是在晚上8點來的，春生還記得電話裡的聲音說，他們晚些回來，今年行情好。

“秋天啊，可真是漫長。”

她喃喃著。

春生的記憶裡，隻有夏天和冬天是具象的。

夏天，是棒冰味的，一定是草莓味旺旺碎冰冰的味道。

冬天是燒柴火的火爐味。

而秋天是一天又一天的等待，春天是一望無期的開始。

和所有小孩一樣，春生喜歡暑假和寒假，對她來說，不僅可以見到父母姐姐，還可以見到汪汪和老貓。

他們不在的日子裡，她常常自己一個人走在水泥路上，發揮自己的奇思妙想，觀察地上的落葉，自言自語著，“真的每一片葉子都不一樣嗎？”

首到初中，她也依舊有著這奇怪的習慣。

甚至，演變為收集葉子，裝成書簽的癖好。

一本厚厚的筆記本裡，一頁裡可經常橫七扭八地擠著幾片各異的落葉。

落葉從綠一首到黃，從黃一首到綠。

抬眼，一個週期又過去了。

現在的春生喜歡上了騎自行車，她喜愛影子在她身上跳舞的樣子，喜愛風在耳邊呼嘯的歌聲，喜愛不斷退後的建築物，更喜愛一往無前地衝向目的地。

梧桐種滿了學校兩側的大道，夏天枝椏瘋長，鳥依舊會盤旋在樹的上空，不斷吟唱，知了則躲在樹旁低聲伴奏。

16歲的廖春生騎著她的自行車再次從大道掠過，看著揹著書包剛從校門出來的小孩，愣了愣，笑著按了按鈴，繼續她的旅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