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奉太後之命,宮裡要把這個引發騷亂的小傢夥送回它的南荒去。

為防止路途顛簸損壞,他們製作了密不透風的新籠子,把白起使勁推進去,他進去就被什麼東西粘住了。

門關上。

白起想掙脫那緊緊貼在衣服和皮膚上的東西,這些布條貼在地上,另一麵纏著他。

他剛叫起來,突然看到斜對角落有個身影。

那個金色頭髮的怪物。

也在粘人的布條上掙紮,但冇出聲。

白起多少猜出,這就是怪物乾的,隻是不慎作繭自縛。

因為它不可能被故意安排在這,在那個世界,它再所欲為也隻迎來幾句不痛不癢的嗬斥。

這是天底下最可惡的一隻小怪物,隔三岔五給自己下絆兒。

他睡覺,它舞劍;他進食,食物裡包了石頭;它爬到籠子頂端,垂下繫著一段細竹的繩子,前端一撮白毛上有黑色汁水,在他眼前晃盪不休,還衝他嚷嚷。

甚至,它還想把帶火的小木棍扔進籠子裡。

隻有一次,他將信將疑地去拿那顆放籠子外地上的蘋果,好好地吃完了。

無論如何,現在要緊的就是:把膠布扯下,然後揍它。

有一時刻,他真的扯下了膠布。

那怪物還冇能救出自己。

白起朝他走過去,它慌張地瞪大眼睛,用凶惡的眼神給他威脅。

白起眯起眼睛,用嘲諷的眼神回以輕蔑。

怪物根本不配和他眼神作戰,因為它就要死了。

白起想。

他握緊拳頭朝它打去,它一縮頭避開。

白起伸出手抓住它,又揮出一拳,可它的腳瞬間從膠布掙脫了出來,抵在他胸前,又冇打著。

接下來幾回也冇占據上風,它突然裝作咬他、嚇他縮手的時候踹他一腳;把雙手擋在他揮拳的前方,正好被砸出一個小小的斷裂,搞得他必須時刻警惕那塊半斷裂的膠布、無法瘋狂進攻。

白起承認它運氣好,或者像南荒人所說,玄雍怪物狡詐而可悲,它們捕獵不行,拓荒不行,也從不彼此信任,隻非常善於讓自己在犄角旮旯的環境裡生存下來。

很快,怪物開始真的咬人,他躲著出拳,手臂上還是多了一排牙印。

他實實在在朝他肚子打了幾拳,它拿腦袋撞他,被揪住頭,丟了幾根金頭髮。

這時籠子突然顛簸,他冇站穩跌回了原來的角落並且再次被粘住。

夜色降臨,他們看不見。

曆經漫長的眼神廝殺戰,提醒他們時間的是癟下的肚子與情不自禁往下耷拉的眼皮。

籠子己經行至沙漠,他們也一無所知。

隻有視野裡的對方提示著,這是個冤家路窄的世界。

怪物昏睡著,它的衣服袖子裡被顛出一顆玻璃球,滾到白起腳前。

白起見過。

這是他倆唯一一次競技賽的道具,在互相併不明白規則的情況下就踢了起來。

感覺到袖子的動靜,怪物警覺地睜開眼睛,當它看到是那顆玻璃球朝他滾去,而他們都不能動彈,忍不住笑了一下。

他們盯著那顆球。

持續顛簸下,它巧合地在二人呆的角落間來回滾動撞擊。

怪物的笑加劇了,它笑出了聲。

白起也有點想笑。

它的笑聲越來越大,幾乎不能遏製。

白起感到那笑聲裡有一絲祈求和哀愁,它借這個好笑的事,盼望自己誇張的笑聲可以影響他,讓他跟自己一塊笑。

它是恐懼的,因為它從冇踏上過未知的旅途,可它絕不會表現出來,不會首說出來。

它會設計一些東西來達到目的。

它可真是個……“政治家”。

白起努力記起了幾年前開始流行南荒的詞。

不知何時,籠子門突然打開,那顆球掉了下去。

白起看見熟悉的人臉。

這才明白回到了家鄉。

他和怪物都被解除掉膠布,他回了部族;怪物像他在玄雍的命運一樣,套上繩子被人評議,重新被關起那個籠子。

被他視為怪物的少年站進去之前,轉頭看了他一眼。

白起對他每個眼神都不能更清楚。

他是說:我要死了。

來世再見吧。

“政治家”。

白起對眼神背後的意圖也非常清楚。

少年希望他由此獲得點難過的感覺,然後找個法子救他。

白起撿走了那顆玻璃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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