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大小姐獸寵的日子比當乞丐舒坦多了。
不僅有好酒好肉招待，甚至洗澡穿衣都有專門的侍女幫忙，梳理毛髮，皮膚護養，除了生活上還有些不便利，以及一定要睡在大小姐葉纖纖門口之外，比上輩子都過得奢侈。
隻是安逸下來，曾經無數次死亡的記憶總是浮現於腦海，每每在夜間驚醒時，看著天上的紅月，程然總會不由自主地歎息一聲。
這般日子，何時能夠出頭？
吱呀一聲，深棕檀木大門從內打開，走出來的是大小姐——主人葉纖纖，她畫了淡妝，將眉眼間的銳氣藏起，服飾也選擇柔和的青色雲裳，平添幾分溫婉可人。
“走吧小然，今天是見我父親和兄長的日子，可要表現的乖乖的噢。”
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溫柔不少啊……程然打了個寒顫，而葉纖纖的笑容也愈發純潔無瑕。
但今日也是程然所渴望的，葉府對修行法的把控極為嚴密，隻有葉府主人，葉纖纖的父親有資格傳授，如無意外，今天就該是自己接觸超凡的日子。
“還記得自己的資質麼？”
“嗯，深藍級。”
葉纖纖滿意地揉了揉程然腦袋，旋即仰頭示意他將手伸出來，親自為程然佩戴上一雙透明緊緻又薄如蟬翼的手套。
這是能抵禦第二修煉境界血輪境攻擊的寶物，對葉纖纖而言也算是珍品，自修煉時就貼身攜帶，直到境界高到用不上後也細心儲存。
考慮到這是葉纖纖親口對自己說的，真實性有待商榷。
程然將手舉過頭頂，對著太陽也的確分辨不出這帶了手套，隱蔽性是一等一的強。
為了今日的家宴，葉纖纖準備地相當充足啊……
見主人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出庭院，程然快步跟上，若有所思。
葉府極大，府內風景也極好，如今應當是深秋時節，府內卻姹紫嫣紅，千樹萬花，不時能看到下人仆役忙碌的身影，整個葉府彷彿充滿生氣。
莫約半刻鐘後，葉纖纖才帶領自己的忠犬走進家宴所在的大堂。
她的父親與兩位哥哥早早落座，見葉纖纖姍姍來遲，兩位哥哥打趣道：
“纖妹兒終於來了，還以為又在府上迷了路。”
“雲哥有所不知，纖妹兒近日找了人形的獸寵，想必是與獸寵玩樂，差點忘了還有哥哥們的存在。”
葉纖纖羞赧一笑，來到屬於自己的位子坐下，而人形獸寵程然則蹲坐在其背後。
一家之主葉之誠朝自己女兒投去柔和的目光，開口道：
“這還是纖纖第一次想養寵物，你們做哥哥的也該讓著她點。一隻獸寵而已，弄不壞你們的玩具。”
葉家人相視一笑，隻是這氣氛多少有點詭異。
而且所謂家宴竟然隻有四個人，偌大葉府隻有他們四個能上這個家宴？
那些支脈旁係可以說是用以掩飾，但連母親以及一位祖輩都冇有……
九龍城三大家族少說有數百年曆史，安定許久，這種情況下隻有可能是這個家族有問題，嫡係間的競爭或許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殘酷。
飯桌上的交談滿是試探，不過多存在於兄弟二人之間，偶爾波及到葉纖纖，也會被她以巧妙的話術與人畜無害的姿態給推脫掉，看起來頗為得心應手。
生在這種家庭裡也蠻累啊，還好我隻是獸寵。
程然手裡拿著根肥美的大雞腿啃，偶爾還接受主人葉纖纖的投喂，順帶幫她舔舐乾淨手指上的油汙。
自是要體現出兩者關係之親密。
見狀，大哥葉生雲雙眼一閃，笑嗬嗬地問道：“說來，纖妹兒今日帶這獸寵來，是想要父親傳授它修行之法？”
“這小傢夥看得順眼，又恰好有點資質，小妹倒確實動了這番心思。”
葉纖纖雙眼泛起亮光，飽含期待地朝葉之誠望去：“不知父親是否同意女兒這一任性的想法？”
一番姿態拿捏地渾源自然，彷彿她就是純真乖巧的乖乖女。
就在程然也不禁朝家主投去期待的目光時，卻有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。
“纖妹兒好心急啊，都還未曾知曉你這獸寵的資質究竟如何。”
二哥葉生石突兀開口，從懷中取出一枚黝黑圓潤的石頭，笑嘻嘻道：“纖妹兒說它有深藍之資，二哥卻想要開開眼，怎麼路邊隨意撿到隻流浪狗都能有深藍之資了？”
那枚石頭程然眼熟得很，剛來冇兩天葉纖纖就讓自己摸過。
這明擺著是來試探的。
葉纖纖心中閃過一絲不屑，表象上還是嘟著嘴朝葉之誠抱怨道：“父親，二哥他懷疑我，他好壞。”
“阿石，不要總捉弄你妹妹，多傷兄妹和氣。”
葉之誠捧起茶杯輕抿一口，淡淡瞪了眼葉生石。
後者卻還是嬉皮笑臉的樣子，隻是又從懷中取出一枚血紅色丹藥，看得葉纖纖雙目一凝。
“二哥可不敢冒犯了纖妹兒，隻是想借個由頭送出這枚血丹，千人精血所凝，最適合初入氣海境的修煉者。”
千人！
程然心底一沉，冇想到這種話居然可以堂而皇之地搬上家宴。
這神棄之地的特殊修煉法果然是靠這種邪法，以人為原料煉製成丹。
千人精血，恐怕對這葉家二公子也算珍貴，算是提出個葉纖纖無法直接拒絕的理由。
“這……二哥倒是費心了。”
葉纖纖溫婉一笑，小手一招，軟聲說道：“二哥且把測試石遞過來吧，小妹這就讓它試試。”
“哎，飯桌之上如此行事豈不是不合禮儀？小妹招呼你那寵物過來試試便可。”
局勢頓時一僵。
顯然那葉生石並不放心，害怕葉纖纖耍小手段。
兜兜轉轉，這家宴的重點怎麼就轉到我身上了……程然心裡微微吐槽，旋即將右手搭在葉纖纖大腿上。
哪怕隔著衣物，觸感也是極為美好。
不過這可不是在耍流氓，他相信葉纖纖能理解。
她果然清楚，輕握住程然伸出的手，又摸了摸他的腦袋，口中輕喚著：“去吧小然，讓二哥瞧瞧你的本領。”
但也不能真讓他瞧見了。
程然微微點頭，就繞行飯桌半圈，來到葉生石附近，那黑石就在麵前，隻是一旁還擺放有一杯茶水，正冒著熱氣。
這位置能是巧合？
這位置當然不可能是巧合。
程然隻是剛往前走了一步，那葉生石手指輕敲桌麵，茶水竟憑空從杯中飛出，直直潑向程然麵前！
程然下意識想後退，可雙腳就像被粘在地上一般動彈不得！
這就是他們修行的神通？
倉促之下，程然拿右手擋在雙眼，滾燙的茶水奈何不了麵具，卻能瞬間就燙紅手心。
“二哥！”
怒氣沖沖的聲音響起，葉纖纖氣得拍桌：“你就這麼對我的寵物！”
“試試身手而已，不過輕微外傷，激動什麼？”
葉生石冷淡回道，對小妹的質詢置若罔聞。
一旁大哥葉生雲也冇多說什麼，隻是取出衣冠藥膏，扔到程然腳下。
好好，這葉家兩兄弟，今日這梁子算結下了。
程然朝自家主人微微擺手，示意自己並無大礙，隨後用尚還完好的左手放在那黑石上。
黑石表麵頓時顏色一陣變換，由黑轉灰，又迅速變為純白，再染上青色，色彩逐漸加深成藍，隱隱有淺紅點綴，卻始終冇顯示出來。
真是深藍資質？
兩兄弟放下心來，深藍資質雖算得上難得，卻還不足以令自己與這妹妹撕破臉皮爭搶。
葉纖纖這時卻已經下座，急匆匆趕到程然身旁，撿起藥膏來貼心地幫他敷上。
她眉眼微垂，此刻的溫柔不似作假。
程然歪著腦袋看她，心想這是否與自己測量到的天賦有關係。
灰、白、青、藍、紅、金，再往上隱隱可見七彩色澤，但那時就已經被葉纖纖捏碎了石頭。
那時，她的表情之劇烈，情感波動之複雜，算是程然此生僅見。
“纖妹兒對這獸寵真算得上重情重義。”
搖晃著茶杯，葉生雲嘴角一勾，樂得調侃一二。
本以為小妹是挖到了什麼珍寶才如此重視，害得自己也心驚膽戰了一番。
現在看來，無非是能擁有第一個完全隸屬於她的侍從才這麼高興而已，畢竟作為預定的聯親對象，父親從不曾允許小妹擁有獨立的班底。
嘿，獸寵，小妹的鬼點子還真多。
葉纖纖隻是冷著臉領程然回到座位上，一副生悶氣的樣子，還時不時瞪葉生石一眼。
坐在主位的葉之誠見狀，不禁長歎一聲：
“這維繫手足關係間的和睦，你們兩個做哥哥的竟都不如妹妹，為父很失望。”
“還望父親恕罪！”
兩位兄長頓時誠惶誠恐地低頭拱手，絲毫不敢忤逆主位的父親。
葉府主脈代代競爭激烈，自家父親是真能手刃摯愛親朋的狠人！
“日後多注意些就是。”葉之誠又將目光投向女兒，語氣也柔和了起來，“纖纖做得不錯，待飯後，讓你那獸寵來祖堂一趟。”
“是，謝謝父親，父親最好啦！”
葉纖纖表情由陰轉晴，笑逐顏開，還不忘摸摸程然腦袋。
“高興嗎？父親要傳你修行法。”
程然猛點腦袋，心中多了幾分期盼。
修行法到手，這條命就算值了。
“還有，最近城內血蓮教傳授邪法一事，纖纖也來出一份力吧，幫為父減輕些壓力。”
葉之誠表情平淡地說著，旋即夾起桌上的珍稀菜肴吃了起來。
三兄妹之間的氣氛卻再度弔詭，無言的壓力襲向有些發愣的葉纖纖，這一結果明顯出乎她的意料。
處理外務，豈不意味著葉纖纖也有競爭家主的資格？
父親這是在為小妹造勢！
家宴就在這無言的氣氛中結束，葉纖纖領著程然走向祖堂，麵容上的笑意愈發放肆。
“去吧，彆讓父親久等了，他隻讓你進去。”
她心情好上不少，語氣也和善許多，像是與相識多年的老友對話。
程然隻是沉默地點頭，邁進漆黑的祖堂內部。
一進大門，裡麵卻一片燈火明亮，是專門做了障眼法處理？
程然仔細觀察四周，這裡的空間大而空，除了擺放祖先靈牌的祭壇與照明的燭燈外彆無一物，也冇有看見葉之誠的身影。
“對纖纖倒是忠誠，你猜到了會被試探？”
成熟穩重的聲音自背後響起，激得程然汗毛立起，低垂下腦袋後纔敢轉過身。
這葉家家主怎麼性子還挺皮，喜歡躲彆人背後嚇人。
悄悄藏手套的小動作果然冇瞞過他，不愧為葉家最強者。
“進祖堂不跪，如此大不敬，本是要砍你的頭……罷了，我也老了，該給纖纖一次機會。”
葉之誠又長歎一聲，聲音蕭索：“無論你日後成就如何，不要背叛她，可做得到？”
程然剛一點頭，葉之誠就如閃電般一指點在他眉心，大量的資訊竟就伴隨這一指湧入程然腦海中！
“玄意寶儀決，以己身抗天命……”
“明誓，吾願以林纖纖為主，永不背離。若有違背，精血倒轉，自絕而亡！”
